第(3/3)页 仿佛永远都不会消弭。 这股斗志,给大夏带来了新的希望。 虽还是荒凉的王朝,却一改往日的死气沉沉。 “请武侯大帅,为吾等开道——!!” 风雨飘零后破败的王宫,缠绵病榻的国主,半睡半醒,听到了梦中的声音。 “咳,咳咳。”婢女正在打听外边的动静,听到殿内的咳嗽声,急冲冲赶来。 “国主大人,你还好吗?”她端着浑浊的水,乌黑的瘴气徘徊不散。 而这,已经是大夏最干净的水了。 “朕做了一个梦。” 她说:“梦里,有自由的风,还有枷锁断裂的声音。太美好了。” 国主虚弱不堪,面色苍白如纸,泪水无声坠落,犹如断线的珠玉。 “大夏,不该如斯。”国主红着眼睛说:“朕竟梦见,新的国主来了。咳,咳咳咳,她是咳,从外面来的人,走过万万里的山河,南征北战过。她跟朕说,让朕安心睡一觉,睡醒之后,她会拨开笼盖在大夏的乌云。” 终究是梦。 一场美梦。 一场空。 那位新的国主,正疲于大地之灾,定是无暇顾及大夏。 “朕,还是过于自私了,竟有这样自私的期许,把希望寄托他人,用道德去绑架他人。”国主闭着眼,两行混杂着淡淡血水的泪流出。 “请武侯大帅,为吾等开道!” 那激荡着回音的声,终是传到了王宫! 国主恍惚了。 耳边还回荡着梦里的声音。 王朝病了。 她也病了。 已经分辨不清楚耳边的声响了。 她露出美好的笑容,是她美好的愿景。 “真好啊,这个梦。” “国主大人,不是梦,不是梦,是武侯大帅叶楚月来了!她打开了大夏的国门,她要带大夏的人出去,她还说服了卿澈等人!!”婢女将自己所知晓的一五一十告知,涨红了一张干瘦的小脸,激动万分地道:“国主,她是她不是国主,是大夏的战士,还带来了《死亡录》和《万岁诀》,希望大夏人涅槃重生。国主,是真的,千真万确。” 婢女已是泪流满面,嗓子发哑,忍着胀痛说出了话。 她忘了尊卑秩序,紧张地握着国主的手,脸庞和眼睛越来越红。 国主呆讷了好久,又定着婢女的手看。 “国主,奴婢,奴婢……” 婢女就要抽回手,国主将她枯瘦的手握住。 两只枯瘦的手交握在了一起。 国主微笑着,泪如雨下,“大夏,自由了。” 在末日之际的自由,也是自由。 婢女瞪大了眼睛,脸皮抽动了数下,无声地笑。 “为朕,梳妆。” “好,国主大人。” “……” 大夏境内,威武四起如虎虎之风。 一窝蜂的朝着楚月作揖。 在废墟捡起了丢失的礼仪。 还是从前的文明之邦。 楚月一行数人,行礼作揖。 像是时代的更迭。 “轰,轰隆隆……” 雷霆声不绝,神怒咆哮,遍布大地。 半晌,楚月抬头:“所以——” “请大夏诸君出征!” 字字掷地有声,又是世人眼中的武侯大帅。 没有世俗的恩威并施,只有一颗埋头进泥泞的真心。 “集结人马,随武侯出征!” 夏时欢振臂一挥,高声喊道。 她竭尽全力,喊到声嘶力竭。 “出征!”夏明珠、卿澈等诸多大夏人,尽全力地喊。 并没有训练有素的军队喊得那样整齐统一,但依旧磅礴汹涌如大江大河。 以清欢郡主为首的斗篷军,都很了解王朝的内部。 她们的组织能力非常之强,正在以为飞快速度,集结大夏的人。 “武侯姐姐。” 被香兰帕子擦拭过眼泪的女娃娃梗着脖子看向楚月,红溜溜的眼睛, 真诚地望着她。 “嗯?”楚月将其抱了起来。 “不要,不要,我身上好脏的。” 女娃娃摇头如拨浪鼓。 摇头之快,都要出现虚影了。 “不脏。” 楚月一手抱着,一手稳固住那乱动的小脑壳,凝视着女娃娃的眼睛说:“脏的从来不是你,是这浊世。日后,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。” 女娃娃看着她,想了好久,脑子里一团浆糊,多年后才会明白此刻的心境。 “武侯姐姐,你可以陪我,拜别阿娘吗?” “好,你的阿娘在哪里。” “阿娘在土堆堆里睡觉捏。” “………我陪你去。” “好耶,好耶,我要告诉阿娘,不过阿娘的墓碑语,武侯姐姐不要介意哦。阿娘的墓碑语上写啦:洪荒该死,大地万世同遭殃!死有余辜天下人!!” 她记得清清楚楚。 因为这是阿娘唯一留下来的话。 “武侯姐姐,我不识字,是卿澈哥哥告诉我的。卿澈哥哥是我们这里看过书最多的人捏。” 女娃娃一面说,一面给楚月指路。 卿澈听到,神色有些不自在。 楚月抱着娃娃到了一个小土堆前。 土堆很小,墓碑就是一根木桩子。 女娃娃解释:“武侯姐姐,你别怕,我们这里的人,死了都,肉身都会腐烂成沼泽水,骨头也会慢慢得被瘴气侵蚀。所以坟头很小,也长不了野草。武侯姐姐,好羡慕啊,羡慕外面的人,坟头可以长草。” “武侯姐姐,你说我以后的坟头,可以长草吗?” 叶无邪、夜墨寒、萧离都是见过世态炎凉的人,如今听到女娃娃的话,心中却很不是滋味。 女娃娃字字没有凄凉,却又字字都是凄凉。 “不只会长草,还会长花。”楚月宽慰道。 “真的吗?那太好了,我要出去,我要坟头长草长花,我要大大的坟头。如果可以的话,我还要跟阿娘合葬。他们说,肉身骨头腐烂的人,死了会被欺负。我要变成小鬼将军,去保护阿娘!” 女娃娃说得气势汹汹,还特意挥动了两下拳头,似乎想证明自己不是好惹的,能够退避诸多流浪的野鬼。 楚月等人看着其阿娘坟前的墓碑语,却是无声。 墓碑语上写着: 「此身薄命,可恨无缘为大夏,日月不归不往生!」 这和女娃娃说的意思,截然相反。 那个女子,满腔抱负,从未被大夏的瘴气蚕食。 卿澈骗了她。 后方一颗枯树,卿澈的衣角露了出来。 他悄然地看过来,自知瞒不过了。 “武侯姐姐,你在看阿娘的墓碑语吗?”女娃娃问。 “嗯,意思错了。” 卿澈的心跳到了嗓子眼。 “哪里错了?”女娃娃眨巴了两下睫翼。 “等你以后,读书习字,就知道了。” 楚月蹲下来,握着她的手,轻轻地压在了冰冷的木板墓碑上。 “这墓碑语,寄托了你阿娘的太多,太多。所以,你要自己去读懂它的意思,而非任何人的告知。你愿意吗?” “我愿意!我要自己读懂!” 楚月低头莞尔一笑,诡谲的赤金火瞳,泛起了格格不入却又恰到好处的温柔笑容。 卿澈惊愕。 等到回去后,他犹豫了好久,才跟着楚月的步伐问:“为什么?为什么不揭穿我?” “你对世道的失望,又何尝不是一种期许?” 楚月反问:“你的愤慨,你的怨怼,你的自暴自弃,又是真正的想要死亡吗?” 卿澈的内心被三言两语完全地剖析,他惊在了原地,麻木而冰冷,随即又被滚烫的热血给一点一点地覆盖,直到全身的火热,化为了新的希望。 “卿澈哥哥。”女娃娃小跑过来牵起了他的手。 卿澈浑身僵住,如木桩子般杵着,心虚的他不敢去看孩子的眼睛。 他害怕孩子问出墓碑语的事。 女娃娃却扬起瘦削的脸,眯起红宝石的眼睛,笑着说:“我们,跟着武侯姐姐,出征吧。” “………好,出征。”卿澈泪水划过眼梢。 “卿澈哥哥不要哭,武侯姐姐说过,我们都是大夏的战士,不能哭哦。” “好,不哭。” “……” 夏时欢集结大夏的人,汇聚在城前。 “大夏,出征!”楚月坐在黑金麒麟上,勒紧了缰绳。 马蹄儿蹬起,马儿声嘶鸣。 她声如洪钟,暴喝而起,震彻大夏。 当楚月带着人离开大夏的时候,瘴气笼盖的破旧城墙上,出现了一道身影。 她高喊着:“愿君凯旋,诸君平安!” 国主身穿代代相传的旧时龙袍,明黄的颜彩点缀了黯淡的国度。 她在昏暗的天地,犹如废墟的城池,高举起了大夏的旗帜。 “大夏,不悔!”她喊到声嘶力竭,眼尾有泪,嘴角有笑,咽喉也快要爆裂。 楚月回头看去,旗帜的红和龙袍的明黄交织在一起,是这浊世和废墟之间唯一的艳丽。 国主说—— 大夏不悔为下界。